民革中央經濟委員、中國城鎮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楊宗華
中國經濟處于什么樣的節點？
我這里談到的中國經濟是指1978年以后到現在的中國經濟。可以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1978年到1999年。這時間段的中國經濟是清醒的中國經濟。為什么？在1978年以前，中國經濟是命令型經濟，還不是簡單的計劃經濟。因為我們基本是軍工業的高速發展。1978年改革開放以后，中國由命令型經濟向民生經濟轉型，那時候什么比較好做呢？
因為在1978年以前，我們大部分購物都是要靠計劃供應，有布票、糧票。1978年之后，民生型經濟的高速發展推動了服裝業、家電業的高速發展。此外，還有民生和飲品這一類行業得到了井噴式的發展。從1999年開始到2014年，中國經濟由輕型經濟邁向了重型經濟，有很多企業，也就是在這期間撈到了最重要的第一桶金。
在這十幾年當中，中國經濟的業態是三大業態作為支撐的：一是政府型投資的城市建設作為重點。中國經濟在這十幾年中，政府型投資讓中國的城市變得越來越漂亮，每個城市在這十幾年里的樓堂館所、道路、機場、鐵路的修建都是極其蓬勃的發展，這帶來了中國經濟高速增長。當然，也有后遺癥，那就是地方債嚴重。二是出口貿易。由于改革開放帶來出口貿易的高速發展，引發了中國制造業的井噴，所以珠三角、長三角乃至于福建沿海一些大面積的沿海型城市的制造業高速發展。制造業井噴，當然有中國的工業基礎扎實、便宜的勞動力，還有結構性原料便宜等多種原因。三是房地產。我們改革開放初期，城市人口占17%，2008年數據占到47%，可能這個數據還將擴大。帶來房地產行業的高速發展，又把中國經濟變成重型。這三大經濟支撐了中國過去十多年經濟的高速發展。
但是各位發現，中國進入2014年之后出現了問題，房地產業不好做了，地方型政府投資拉動速度放緩，出口貿易在放緩，導致這一年多以來，看上去經濟不太樂觀，甚至不太理想。
在2015年年中的時候，國務院會中提出，調整2015年上半年國家提出的促增長、調結構政。實際上在保增長、調結構之前，我們是把調結構放在第一位，是調結構、保增長。但年中會議提出調整成保增長、調結構，說明增長速度本身成為我們接下來經濟面臨極其嚴峻的壓力。這種壓力的趨勢主要在哪里呢？我們國家經濟界、學術界也都在判斷，內需經濟將徹底拉動中國經濟。
我參寫了“十三五”規劃民營經濟部分，我們都在寄希望于內需創造中國經濟。我想，做家居行業應該最有感受，中國內需的實力比過去10年強勁還是疲軟？按照道理，從數據分析是強勁，但是從消費指數是疲軟。這是為什么會出現指數是強勁，而實際的消費指數疲軟。企業家們一定記得清楚，國家主席習近平在“十三五”規劃當中反復提到了一個詞語，叫做“供給側”。中國今天不缺消費者，中國現在的中產階級消費人群保守說6個億，但是中國消費者已經由生存型消費變為發展型消費。什么意思呢？過去的消費者是由市場說了算，現在的消費市場是由消費者說了算。從經濟學的角度講，人均GDP8000美元以下叫生存性消費，8000以上叫發展性消費。中國的人均GDP剛過7800美金，也就是說中國不是沒有消費者，而是大面積的消費者不在中國購買中國制造，而是去購買海外產品。所以中國的大媽到日本去買馬桶蓋，也足以說明我們“供給側”發生了嚴重的變化。 “十三五”期間，我估計在改革中國的“供給側”，將是國家五大任務之一。在“供給側”改革當中，有些企業可能就會被淘汰，有些企業在順應“供給側”改革，可能也將更會獲得消費者青睞。
宏觀經濟形勢下，什么直接影響實體經濟？
2015年之后，中國經濟將發生哪些革命呢？我談四點。
第一點，先說一下不足的地方。不足的地方先是中國經濟遇到了三期疊加，這個詞語不新鮮了，各位也經常聽說，《新聞聯播》也在報道。什么叫中國經濟三期疊加？就是并發癥，就好比一個人得了病，糖尿病已經很嚴重了，結果還有尿毒癥，一檢查還有胃癌，這就很麻煩了。中國經濟2015年遇見的問題就是并發癥。三期疊加內容包括：
一，人口結構發生根本性改變。我說中國政府會放開計劃生育，我曾經講這句話的時候沒幾個人相信，結果沒多久，放開二孩。中國如果提前15年放開計劃生育，中國今天的經濟并發癥沒有這么嚴重。這會帶來勞動力人口結構變化，更帶來消費人群結構變化，所以中國還將更加開放的放開人口結構的變化。
二，產能過剩。中國產業鏈基本上是全產業鏈嚴重過剩。
三，資源環境與發展的壓力極其沖突。我們現在的發展和環境壓力是極其不匹配的。我們經常在講注意民生、環境、生態，實際上企業的破壞本身也是生產力，但是一個國家的經濟、文明發展到一定程度，破壞就不能適應協同發展。這個時候國家就只能放緩發展速度，保證生態平衡。
這三個問題在2014、2015年都嚴重出現。我們經濟的第二大問題就是三重斷裂帶，習近平主席在多次內部會議中談到這個問題。究竟是哪三重斷裂呢？
中國經濟第一重斷裂，就是我們的政治改革不匹配。現在政治改革有些靠前、有些滯后，導致了大面積的政府機構不作為，這個問題要調整估計要到2017年以后。我們現在走得比較靠前的是反腐，還有金融市場改革。國家將正式將推出戰略新興板，2016年3月份會全面推出市場。同時，金融市場改革，多層次資本市場構建，將會更加激烈，速度將會更快。第三個改革速度比較快的，就是中國對于一些地方性法規的放權，比如以喪事制度為代表的地方性法規制度的取消。比較滯后的是戶籍制度改革、土地制度改革、相關確權改革和相關金融保障措施改革等。互聯網發展規范改革都沒有出臺，這導致了很多與政府的行為不匹配，使中國經濟放緩。
中國經濟第二重斷裂，就是我們國家寄希望于海外沒有消費市場，外貿不行由內需拉動。然而，中國消費者并不買單，消費者具有消費需求同時也具備購買力，但就是不購買中國制造的產品，這就是我們的“供給側”出了問題。商業中有兩側：一是消費側，二是供給側，不是買單的出了問題，而是賣東西的出了問題。中國現在能符合發展需求的“供給側”的產業中不足15%，包括做家居、建材、裝修的，我們很多觀念，以及提供給消費者的產品和服務方式，還處于生存性階段，消費者怎么會選擇你呢？
第三重斷裂，就是外貿和出口不再可能成為中國經濟任何引擎和增長點。局部的生意依然會有貿易往來這無可厚非，但是從整體宏觀經濟層面看這件事情，就很困難了。
中國經濟有三大黑洞，這三大黑洞讓整個的很多改革沒有辦法前進。
一是地方債。我們很多地方政府欠債非常嚴重。有些地方政府，如果中央財政不支持，基本無法揭鍋。如果我們是多黨執政的國家，很多地方政府都要關門歇業了，食堂都買不起菜了，好在有中央財政支持。
二是國有企業。國有企業的黑洞極其巨大。如果有國有企業資產重組，買這種股票多半都會漲，因為這種股票再不漲，中國經濟就真的過不下去了。所以中國要把30萬億國有資產證券化，來解決這三大黑洞，調整戶籍制度改革和調整社保體系。
三是房地產。很多人說中國有那么多房子賣不出去。其實，你們真不用操心這事，這行當還有得干。因為房子的空置率是一定會變低，但倒霉的不是家居企業，而是房地產商，企業依然有市場，因為房子還要裝修，還得要家居。但是那些房子將會大面積由政府買回來，干什么呢？變成廉租房，中國經濟將向社群經濟發展。如果現在還在搞寫字樓的、買寫字樓的，我建議不要搞。如果你真有興趣買鋪面，我建議買那種大社區的社區鋪面，這種鋪面的需求速度將會在中國井噴。因為未來大多數的人將不會在辦公室上班。原來一個企業老板天天要看誰沒打卡，沒打卡是大事，員工只要上下班打了卡，上班沒干活都沒事。未來不需要了，活干好就行，都在家里上班，你搞那么多辦公室干什么。以后辦公室會大面積的空置，這也是“供給側”的根本變化。可是有些商家，還在按照生存型時期的供給在提供，這將會出現大問題。人們的物理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少，所以未來更多的社交的物理空間就會成為新的增長和爆發點。這是我講到我們整個經濟當中幾大黑洞出現的問題。
實體經濟和企業究竟該怎么走？
中國經濟當中還有一大問題，就是實體經濟與資本根本無法對接。資本想找到實體，實體也找不到資本。這就是資本不懂實體，實體不懂資本的概念。我們的大多數企業家欠缺金融常識，再就是追溯到國民教育，中國的國民教育缺三個教育。
一是美學教育。中國人從小對于色彩搭配和美感沒什么概念。
二是醫學常識。我們有些博士畢業都不知道身體結構，中國人得了感冒都要去醫院打點滴，中國醫療資源本來就不均衡，這樣會使醫患矛盾更加嚴重。
三是金融常識，很多研究生、博士生畢業后，不懂得什么叫證券炒股，IPO、PE、VC根本就沒聽說過。中國老板找資本的思維是買雞賣蛋，買個雞10元錢，下蛋后就5角錢一個蛋，下了20個蛋，終于把本賺回來了，后面下的蛋就是利潤，如果哪天雞死了，那就完了。所以中國老板投資一般都會先問，風險有多大，啥時候回本。用這種方式很難走向資本市場，根本拿不到金融的錢。金融投資者怕不怕風險？根本不怕。你們怕風險，那叫找老婆式的投資思維，就是找個老婆回家生娃養大再生孫子，一代一代家族就大了。金融投資者是情人思維，他壓根兒沒想過跟你過一輩子。
企業要經營兩個東西：一叫利潤，二叫市值。利潤就是研究三個東西，產品、營銷、管理。從經濟學的角度講，這就叫降本增效，就是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賣的更多，花的更少，利潤更多。但是，一旦遇到行業不景氣、經濟不景氣、宏觀形勢不景氣，你把產品營銷管理搞得多好，公司利潤都直線下降。你發現都沒怎么搞，利潤就搞沒了。其次，老板還應該有第二個能力，叫做市值管理。利潤不等于市值。京東的利潤是多少？負數。京東的市值是多少？400億美金。公司總裁是管利潤的，天天管產品、營銷、管理，也要去管市值，必要的時候要利用金融泡沫，保證公司的增值和保值。
中國大面積企業怎么倒閉的？一旦業績不好，現金流一斷，就完蛋了，就開始變賣公司，一變賣，投的15個億，可能就變成3000萬。
再就是中國資本經濟不懂得用資本手段助力中國實體經濟的基本原理，全世界最大的企業都不是做大的，而是利用資本手段并購大的。我在這里特別要呼吁，中國企業家要學會借用金融和資本大勢，助力中國實體經濟的真正發展。
接下來，我就宏觀經濟的一些解決方案和企業應該有的方案說幾點建議。
第一，中國經濟的突圍之道。第一個突圍是金融突圍，中國將把30萬億國有資產資產證券化。舉個例子：有一套房子，賣這套房子貸款，最多100萬的房子能貸50萬、60萬這就不錯了。如果變成證券，這100萬的房子可以變成1000萬。那中國要把30萬億國有資產證券化，很多人就問，這不是泡沫嗎？
學過金融的都懂，沒有泡沫就不存在金融。那你說泡沫給誰呢？這是個好問題，實體經濟最佳的活法就是利用金融手段消化實體經濟的風險和泡沫，轉移給兩類人。一是轉移到海外市場。所以這么多年美國的泡沫經濟和實體經濟風險全世界都在買單，把實體經濟變成金融衍生品，賣到全世界。二是中國的股民們。IPO的本質就是要轉移實體經濟風險給股民，所以股民是偉大的人。為什么IPO會那么嚴格？因為IPO就是轉移實體經濟風險。
第二，中國將用一帶一路消化我們的過剩產能，用亞投行來助力一帶一路的發展。說到一帶一路，我們對外宣布的是幾路、幾條帶，有亞熱帶、印度洋一直到歐亞大陸的幾條線。其實，真正的一帶一路就是絲綢之路。絲綢之路的那幾個國家產能落后得相當于我們80年代初期，我們如果能夠把落后產能轉移給他們，中國經濟就盤活了。但是，有一個問題是運輸。靠駱駝、汽車不現實，但修高鐵可以轉移過剩產能，但是問題是誰出錢修？現在全世界最有錢的國家在哪里？最有錢是中東。中國只要把這一條路打通，就會把落后產能淘汰掉。
第三，新型城鎮化的發展。中國城鎮化從80年代就沒落后過。中國新型城鎮化將拉動中國30年經濟高速發展。中國新型城鎮化什么概念？中國今天面臨嚴重的城鄉二元矛盾，當然城鄉矛盾從建國就有，現在更嚴重。我們城市交通堵塞、霧霾、就業醫療教育全是問題，農村更是問題。一是留守老人、留守兒童。二是農業產業、農業產能。汪洋副總理在一次會上講到，中國農業生產水平目前是全世界最低，農民種地能力全世界最差，為什么？農民不種地了，為什么不種地？農業不賺錢，他沒法種地。
未來中國怎么辦？農民把土地確權流轉出來，離開土地，到哪里？到離他家不遠的地方，變成城鎮。土地全部交出來，交給企業去種地。未來的農業將會一省一批、一區一批。比如甘肅只種土豆，寧夏只種枸杞，四川只種玉米，集中種植，不但產量高，而且可以產業化，能夠深加工。農民就選擇兩個地方，要么去農業企業打工，成為工人。另外是大面積的工廠將離開城市，工廠將回到城鎮，政府就會在城鎮上解決配套的市政設施、基礎建設、城市公共服務體系構建。那么，以后未來的社會治安問題也就變少了，城市就是純商業和藍藍的天空，不會再有霧霾。未來的中國將出現一個又一個特色的城鎮，農業、農村全是高科技的現代化農業。
此外，還有一條就是實體經濟與金融的徹底結合。我給出兩個建議。
第一個建議，學會利用金融手段管理企業市值，讓資本來助力企業發展。無論你公司經營多久，有一個東西會讓你迅速失去優勢，就是錢。我們過去經常講技術領先、市場領先，但我告訴你技術和市場都可以被一個東西收買，那就是資本。中國已開始進行并購法的改革，大多數企業都將成為上市公司。成為上市公司的企業有三條路：一是獨立走向資本市場。二是組合走向資本市場。三是被上市公司兼并，間接走向資本市場。總之，都必須走向資本市場。
第二個建議，利用大數據。在這一行干了這么久，消費者有哪些消費結構和消費訴求的變化，你有記錄嗎？沒有。有一個廠家，我在家里給爸媽裝修房子，他硬要送給我電子馬桶，用了一周兩個馬桶都壞了，我找他們維修，打了N次電話都沒來，服務跟不上。這就是中國“供給側”的變化，“供給側”真的急需改革。中國很多企業還沒有研究供給側，還在研究消費側。
什么叫大數據？大數據就是徹徹底底關注消費者的行為變化。大數據的前提是小數據，小數據的前提是行為數據。
編輯201602
